（默哀）]33年前，江门开平潭江上的“泰坦尼克”惨案

开平乡吧佬

发生时间：1980年2月27日凌晨　死亡人数：301

  救援篇
  1980年2月27日，这是一个令江门人刻骨铭心的日子。当天凌晨2点15分，江门水口以西6公里的潭江河面上，电闪雷鸣间，狂风暴雨袭击了河面上的一艘客船——— 曙光401号。在大约2分钟内，301名乘客随同客船沉入10多米深的河底，仅有38名乘客脱险。

  按照记录，客船上载有持票旅客4 5 3名，加上免票的小孩，超过500人。沿途，153人先后在梅岗、七堡、石咀、陈冲、牛湾和公益、水口等地离船上岸。

  如今，33年过去了，一份印有301个名字的死亡清单，仍未得到公开。

  曙光4 0 1号客船行至水口河段时，究竟遭遇了怎样的天气？为何突然沉没？幸存者如何脱险？救援经过如何？诸多谜团仍待解答。在曙光401船难33年祭之时，近日，南都记者走访幸存者、救援者，寻找当年的报道、**公文等资料，解开这个藏了33年的秘密。从今天起，连续三天推出调查报道，首篇揭秘船难发生的救援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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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闪雷鸣中,“曙光401”两分钟沉了
  1980年2月27日凌晨2点07分，开平县公安局单位宿舍楼，25岁的政保股公安干警温泽林被一声巨响惊醒。他睁开眼往窗户一看，一道长长的耀眼的闪电把半边天空劈开，紧接着又是一声响雷。顷刻间，狂风大作，倾盆大雨泼洒下来。

  “有事情要发生了？”在冥冥之中，温泽林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无心继续睡觉，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走到离宿舍不远的政保股办公室。

  办公室内灯火通明，一股、二股、五股的同事都不约而同地来了。“不知道什么原因，平时大家聚在一起谈古论今话多多，那晚却鸦雀无声。好彩数，总算没事！”温泽林和同事们在办公室等候了20多分钟，不见有情况来报，就相继回宿舍睡觉。

  温泽林刚躺下，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他赶紧跑到办公室一看，值班员正在作电话记录。他还记得记录本上写着：“一九八0年二月二十七日二时三十分钟来往于广州、三埠两地的花尾渡‘曙光401’号船在开平县潭江鸭卵洲河道遇龙卷风翻沉。请马上组织人员前往救援。”

  电闪雷鸣时，31岁的开平县航道站工作船“开道01”号船长张德超和8个船员正在船上睡觉。狂风撕扯着工作船，3公分粗的尼龙缆绳断了。张德超和船员们都醒了，纷纷开船顶住狂风。风停了，船员把船靠岸，系好。一场暴雨把众人淋湿。凌晨3点多，众人冲完凉准备睡觉，开平县交通局长和航道站站长来到开道01号船，说“曙光401出事了，全体船员去现场抢救”。

  “领导没有组织船员开会，只是说出事地点是台山县水步公社荔枝塘河段。”张德超说，航道站开道01、02号船立即赶赴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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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安干警消防战士踩着泥泞小路跑向岸边，有人鞋子掉了光脚跑了10里路
  27日凌晨2点30分，开平县公安局水上派出所徐副所长接到开平港务所电话报告：曙光401客船在水口的河面沉没。获悉这个不幸消息后，徐副所长立即打电话报告县公安局，接着带领3名干警跑步到码头，3分钟就发动海上公安巡逻艇，全速开赴事故现场。凌晨3点前，干警们到达事故现场，并救起了在河面上逃生的一名乘客和一名船员。

  开平县公安局获悉沉船消息后，马上紧急集合，三名正副局长立即率领公安干警驱车前往事故现场。温泽林和10多个同事坐上了局里唯一的“广吉”吉普车。“除了几支手电筒，没有别的救援工具。”温泽林说，狂风刮倒了道路两旁的大树，横倒在路面，干警们不时要跳下车搬开大树。当汽车行至水口桥溪大队时，因无公路通往潭江边，公安干警只好跳下车，连摔带跑到达河堤，个个几乎成了“泥人”。

  消防队接到县公安局命令后，队长邝钜铭带领一个战斗班出发。消防队的大卡车也不能开到潭江边，邝钜铭下令，16名战士跳车，沿着泥泞小路，顶风冒雨跑步前进。天黑、路窄、地滑，战士们一个劲儿往前冲。有人摔倒了，又爬起来继续跑；有人鞋子跑掉了，光着脚继续跑。消防队的战士跑了差不多10里路到达河岸。

  天空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温泽林借助手电筒的光亮往河面眺望，见到曙光401在离堤岸不远处只露出船尾，拖船小火轮停靠在不远处。

  无法靠近曙光401客船，县公安局领导立即派人分头找船只。船只找到后，由于退潮无法靠岸。公安干警、消防战士一个个跳下没膝深的泥滩，一步一步走了近20米爬上小船。温泽林和余下的同事在岸边搜索，寻找生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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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河滩上救起五六名筋疲力尽的乘客
  河面黑茫茫一片，看不清具体情况。由于没有打捞工具，也没有条件下水，干警们只能靠着手电筒在河边来往寻找，救起了五六名旅客。“他们都已经筋疲力尽，趴在河滩上，我们把他们拉上岸，给了他们衣服取暖，并在附近找村民安置他们。”温泽林说，干警们在河边来回搜救，一夜没睡，直到天亮。

  27日，28岁的开平县公安局刑侦股干警黄新楼正在水口侦办一宗盗窃案。当天凌晨3点多，睡梦中的他接到了水口派出所指导员的电话。几分钟后，黄新楼和派出所指导员以及另一名邓姓干警找到开平县水运公司水口船队，坐上了一条机动船赶赴事故地点。

  半个小时后，黄新楼到达事故地点时，水上派出所的同事比他先到。河面上黑蒙蒙，风很大，即使穿了两件衣服，黄新楼仍觉得很冷。曙光401客船沉没超过一小时，河面上很寂静。但船上的干警们没有放弃，开船在四周搜救，拿着手电筒四处照射，希望能发现生还者。

  凌晨4点多，船长张德超和船员们驾驶“开道01”号到达现场。“水面很平静，我们没有什么抢救工具，什么都看不到。”开道01号在离沉船地点大约50米的岸边停泊。

  过了一会，开平县委领导到达现场。随后，佛山地委、台山公安局也调动人员和船只来到现场救援。还有海军部门的几艘快艇也来了。但所有的船只能做的就是在事故地点周围转圈搜索，但没有什么收获。

  凌晨6点，天渐渐亮了，风小了。救援者终于看清楚，曙光401完全沉入河里，只有一个翘起的船尾在水面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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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第一具尸体被打捞起来
  天亮后，温泽林观察了事故地点周边环境，大风由南向北吹袭过的痕迹路线呈现在眼前，大约有一公里范围，范围内的树木农作物全被吹翻，有的大树连根拔起。曙光401客船很不凑巧，偏偏就遇上了这一公里的风带。上午，搜救工作虽然仍在继续，但大家都知道已经没有任何希望。

  温泽林说，开平县革命委员会在刚建好的水口侨联旅社设立指挥部，由开平县委书记凌伯棠任总指挥，并相应成立办公室。根据指挥部的分工，公安局负责保卫现场、检验尸体和遗物登记工作，为此，开平县公安局组织了148名公安干警到场。黄新楼和刑侦股的同事都被编入打捞组。

  “第一具尸体是27日下午在事故现场附近浮出水面的。”黄新楼已记不起是男是女。出于对死者的尊重，虽然不断有尸体浮出水面，有大人，也有小孩，但所有的尸体都是平排摆放在甲板上，不能叠起来。第一天，船上已经摆满了尸体。

  江门调了一艘“红星轮”给打捞组使用。黄新楼及打捞组的人吃住都在船上，一连数天没下过船。由于不断有尸体漂浮，他们不分白天黑夜，轮流值班。事发后，事故河段附近的几个大队都被封锁起来，有警员保卫，不准闲杂人员入场。

  温泽林等人则在岸上，协助刑侦股的同事打捞尸体。“先用绳索将尸体捆好，然后船上的人拉着绳索的另一头拖着尸体，将船开到车渡轮的平板船旁边，再把尸体捞起，整齐摆放在平板船上，打捞组的人开着船在河面来回跑。”温泽林说，27日晚，他们没有床铺睡觉，在水口侨联旅社的沙发上坐了一夜。

  第二天，广州派了蛙人来打捞尸体。
  黄楼依稀记得，最后一具尸体是在事发后第7天出现在开平石海大队(今开平市长沙街道石海管区)河面，被潮水冲上河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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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船被吊起翻正，船舱内发现大部分遇难乘客

  28日，一艘打捞船试图吊起曙光401客船，但是没有成功。
  在水口侨联旅社的沙发上坐了一夜后，29日早上6点多，温泽林和同事在水口码头搭乘一艘交通艇到达事故现场。温泽林看到现场又多了一条打捞船。这是从广州调来的一艘大型打捞船，吊杆有四五层楼高。

  潜水员重新把沉船用缆绳系好，两条打捞船一同开动卷扬机，沉船被慢慢地吊出水面，然后翻正。

  围观的人群看到了曙光401里面的惨状。“舱内很多淤泥，遇难乘客的尸体横七竖八，身上都是泥巴。各公社组织来的专门从事殡葬业的人开始进入舱内，用担架把尸体抬到车渡轮上。后来才知道，里面有一百多具遇难者遗体。”温泽林说，看到这一幕，不少人当场落泪。

  年近六旬的开平县革委会副主任、县政法小组负责人容彬，春节期间回湛江探亲，2月26日刚回开平。27日一早得悉401客船沉没消息后，不顾疲劳，连寒衣、毛巾、牙刷等用具都来不及拿就赶往现场。他负责捞尸、验尸、运尸的全面指挥。与收殓工人一起到船舱搬行李找尸体。

  “容彬自己也上船动手搬运尸体，那些搞殡葬的人问‘这个白发老头是谁？怎么会和我们一起搬运尸体？’，当知道容彬的身份后，他们情绪异常高涨，工作进度明显加快。”温泽林清楚记得这个细节。

  据温泽林讲述，也许是人们的心情沉重的缘故，现场静得连蚊虫飞过都能听见。

  验尸：公安副局长从早到晚忙验尸，一对锁匙验明死者母子关系
  如何证实死者的身份呢？在处理海难过程中，验尸是一项艰巨而细致的工作。

  尸体被打捞上船后，要确认身份。验尸组干警首先搜身，寻找物证和贵重物品，用布袋包好。其次是编号、拍照。如果身上没有物证，还要寻找有无胎记等体表特征，以便最终让家属辨别。

  第一次接触尸体“有点害怕”

  每检验完一具尸体，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接着对尸体做防腐。处理过的尸体，用塑料袋装起运到设在梁金山派出所后面的停尸场。

  尸检工作开始后，温泽林和同事每人领到一双水鞋和一双医用胶手套。第一次接触尸体，温泽林心里很不好受，忍不住吐了一口唾液。恰好被旁边的老同志郭健威看见，便跟他说：“没什么可怕的，记住，口水是自己的，有就吞下，吐口水多了，就会不停地吐，直到口干得受不了。”

  连续检验几十具尸体对公安干警来说还是第一次，在参加验尸的10名新人当中，有9人是两个多月前才调入的，其中刑侦股李志民未满18周岁，在农村从未见过死人。这次分工到验尸组。初时接触尸体的时候有点害怕，缩手缩脚。后来在老同志的带领和帮助下，能用手扶着尸首端正死者的脸部给负责照相的同事拍照。为了寻找尸体的特征，他还用剪刀撬开死者口腔，数清有多少个镶牙，并记录下来。

  开平县公安局副局长张和负责验尸工作，他身患多种疾病，但自始至终坚持在水面平板船的验尸场进行指挥。他有时亲自动手拍照，有时亲自翻尸检验。从早上干到晚上12点。

  老刑侦侦查员甄锦华在检查127号那个七八岁的男孩尸体时，发现死者肩上挂有个手提袋，手提袋锁着一把锁。甄锦华在尸上检查了几遍都没有发现锁匙。手提袋打不开，又没有证件证实尸体的身份，于是127号就以无名尸体放下了。后来，甄锦华检查到128号那个妇女的无名尸体时发现死者身上有一串锁匙，其中有一条锁匙的型号与127号无名尸的锁的型号相同。于是，他就拿着128号无名尸体上的锁匙试开127号尸的锁，果然打开了。初步证实128号和127号是母子关系。随后，甄锦华又在127号尸的手提袋里发现一张省公安局一九八0年二月十一日发的给朱X X前往加拿大国的出境通知书，另有一条开平县赤水公社黄狮坑大队黄X X外出广州送亲人出国的证明。因此，127号与128号的尸就变成有名的尸了。

  菜里加了猪肉还是吃不下
  遇难者人数众多，验尸组日夜加班。开饭的时间到了，后勤组把饭菜送到现场。为了慰劳一线的同志，他们在饭菜里加了几片猪肉。要知道，在那个年代能吃上肉不是件容易的事。可正是这几片猪肉让验尸组的吃不下去，到下午饭时，送来了腊肠和卤蛋。温泽林说，大家忙了一天没吃上饭，饿得肚子咕咕叫，顾不了那么多，脱下医用胶手套把手洗了一下，拿起盒饭就吃。其实，胶手套已是多余之物，在翻动尸体时里外早就湿透了，到后来大家干脆都不用了。

  原先，省航运局根据此前处理海事的经验，估计处理“二·二七”海事的尸体需要7- 8天时间。但由于全体公安干警日夜奋战，从打捞401沉船起来之后，仅用两天时间就将270具尸体检验完毕。

  沉船打捞出水3天后，温泽林和参加尸检的同事每人领到20元补贴回家。温泽林刚到家门口，家人守在门口不让他进门。外婆取来一小把稻草点燃，口中念念有词叫他从火中跨过，然后端来一盆柚子壳泡的热水叫他到冲凉房里洗澡，等他洗澡后才让进屋。

  在验尸工作中还有一个插曲：验尸组发现有具浮尸的左手腕上有戴手表的痕迹，怀疑这尸上的手表是被人拿走。负责保卫的干警展开调查，后来在一个捉鱼佬家中的鸡笼底取回了死者的手表。

  殉职：干警梁维盛连续工作5天牺牲
  接待遇难者家属辨认尸体是一项紧张而繁重的工作。为了保障认尸的安全，开平县公安局于2月29日凌晨1点，抽调一些干警维持认尸场的秩序，赤坎派出所民警梁维盛主动要求前去。所领导知道他身体不好，劝他留下，但他坚持，骑上单车一口气赶了30多里路，到县公安局连门还未进，连开水也没喝一口，又骑车飞快赶往认尸场。在工作期间，有同事见他有病，多次劝他休息，但他一直不离岗。后来，因疲劳过度，突发急性心肌炎，于3月3日凌晨不幸殉职。

  那年，梁维盛的大儿子梁烨昂16岁，在开平六中读初二。他跟随父亲在赤坎派出所吃住，母亲带着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在开平马冈老家务农。

  “我出去了，你自己在饭堂吃饭。”梁维盛临走前，叮嘱儿子照顾好自己。梁烨昂记得，父亲当时说要出差，穿上上白下蓝的“海军装”制服出了门。

  梁烨昂知道父亲在开平殡仪馆及周边负责保卫，只是他不知道，父亲这一走，竟是永别。

  “你爸爸在三埠病了，你去看看。”3月3日早上，赤坎派出所甄指导员回到所里吃饭，告诉梁烨昂这个消息。甄指导员开车载着梁烨昂先去了殡仪馆。因为尸体太多，殡仪馆一下处理不了那么多，所以，很多尸体首先被运到梁金山的球场。

  赤坎派出所还派人去马冈接来了梁维盛的妻子张女士。梁烨昂和母亲在党校会合。“球场上摆了很多用胶袋装起来的尸体。”梁烨昂和母亲跟着甄指导员在党校转了一圈，知道了父亲这些天原来都在这里搞保卫。

  随后，甄指导员载着这对母子去了开平医院。“你爸爸已经病了，现在已经没办法，没抢救过来，已经去世了。”到了医院，甄指导员才说出真相。梁烨昂听医生说，父亲是“劳累过度导致心肌梗塞猝死”。梁烨昂呆住了。张女士当场大哭。母子俩后来去太平间看了亲人最后一眼。

  梁维盛牺牲后，广东省人民**授予他革命烈士的光荣称号。3月5日，开平县革命委员会在县城长沙人民礼堂为梁维盛举行追悼大会，有省航运局，“二·二七”海事指挥部，珠海航运公司、佛山地区公安局，以及开平县委、县革委会、县武装部、县属机关各部门干部、职工、赤坎居民、学校师生共1000多人参加。

  梁维盛牺牲后，张女士在农村做工，一人抚养三子一女，负担很重。梁烨昂想到自己快17岁了，下面还有三个弟妹，为了减轻母亲的负担，经开平县公安局联系，他去了开平橡胶厂上班。

  统筹：南都记者　李晓瑛　许军 曾育军

  采写：南都记者　曾育军 严亮 许荧 李晓瑛 金可镂 熊薇 实习生　王雨

  (感谢开平市公安局、开平三埠海事处提供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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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哀默哀默哀        愿他们一路走好！

感激我遇见

默哀默哀默哀        愿他们一路走好！

东风之子

默哀默哀默哀        愿他们一路走好！

明子

还有这事，不说还真不知道